探析蘇軾貶謫儋州時期的散文創作
朱林霞 劉靜
論文關鍵詞:蘇軾儋州散文
論文摘 要:貶謫儋州是蘇軾人生的低谷期,但樂觀曠達的蘇軾不僅以寬敞的胸懷直視生活,而且采取各種方法豐富充實生活。在他的筆下,儋州的風土人情也呈現出別樣的異彩。
紹圣四年四月十七日,蘇軾被責授瓊州別駕,移昌化軍安置。同年七月二日,蘇軾與幼子過到達昌化軍貶所,即今海南省儋州市。元符三年二月,因徽宗登基,恩移廉州安置。四月,因生皇子恩,詔授舒州團練副使。六月二十日,蘇軾渡海離開海南島。至此,他在儋州生活了將近三年。蘇軾貶謫儋州的文(不含書信),據《蘇軾年譜》統計共有93篇,其中91篇《蘇軾文集》有收,余下2篇《晚香堂蘇帖》有增補。 與惠州之文相比,儋州之文不但在體裁上有明顯變化,內容上也有很大不同。就體裁言,賦體惠州時沒有,此時則有6篇;史評,惠州時僅有1篇,此時期則有19篇之多。就內容言,最大的不同隨體裁變化而來,即史評性文字大量增加,構成了儋州之文的一道亮色。 儋州之文體裁和內容上的變化,無疑與蘇軾這次海南之貶有莫大關系。這次貶謫,是蘇軾人生三貶中最嚴重的,也是同時被貶的元祐黨人中最悲慘的。雖然在被貶惠州時,蘇軾已經能夠用一種從容曠達的心態去面對人生的苦難,但是再次遭逢被貶,而且是貶往國土的最南端,這給蘇軾的心靈依然帶來了不小的震驚和傷痛。他在《到昌化軍謝表》中說:“臣孤老無托,瘴癘交攻。子孫痛哭于江邊,已為死別,魑魅逢仰于海外,寧許生還。”其生還無望、悲觀欲絕,比惠州時要真切的多。 謫居海南時,蘇軾已經62歲,身邊只有蘇過一人。生活上又是一派慘淡景象:“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冬無炭,夏無寒泉”。在這種情況下,怎樣對待未來的生活,如何把握剩余的生命,是垂暮之年的蘇軾唯一能做的事情。而東坡之為東坡,給予后人的最深刻印象,也在于此。即便生命所剩無幾,即便命運把他逼到角落,他依然能夠以積極樂觀的心態面對生活。他在《書海南風土》中說: 嶺南天氣卑濕,地氣蒸溽,而海南為甚。夏秋之交,物無不腐壞者。人非金石, 其何能久。然儋耳頗有老人,年百余歲者,往往而是,八九十者不論也。乃知壽夭無定, 習而安之,則冰蠶火鼠,皆可以生。 雖然嶺南的環境惡劣,然八九十歲的高齡老人比比皆是。這一現象增強了蘇軾的繼續生活的信心。既然他們能夠適應這個環境,我為什么不能?他的這一想法,也打破了瘴癘之地折損性命的世俗觀念。 蘇軾不僅以寬敞的胸懷直視生活,同時也采取各種方法豐富充實生活。首先,以品評的方式對待極度匱乏平淡的食物。如《書龜息法示過》、《老饕賦》、《黍麥說》、《菜羹賦》等。《菜羹賦敘》云:“東坡先生居南山之下,服食器用稱家之有無。水陸之味,貧不能致,煮蔓菁蘆菔苦薺而食之。其法不用醯醬而有自然之味,蓋易而可常享,乃為之賦。”在現有的極端困苦的生活條件下,以新的烹飪方法使食物適口,無疑給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幾分色彩。其次,利用當地條件廣采藥物,也是蘇軾儋州生活的一部分。《海漆錄》、《辯漆葉青粘散方》、《蒼耳錄》、《四神丹說》、《益智錄》等短記都是蘇軾居儋時研究和服食藥物的真實記錄。最后,著書立說也是蘇軾居儋生活的重要部分,從《題所作書易傳論語說》來看,蘇軾在謫居儋州時,先后完成了《書傳》、《易傳》和《論語說》。此外,他還撰寫了一批系統性的史評,這也是儋州之文變化最明顯的一部分。據《邵氏聞見后錄》載:“蘇叔黨為葉少蘊言,東坡先生初欲作《志林》百篇,才就十三篇而先生病。”1《蘇軾文集》卷五就是這13篇的內容。其中《論范蠡》、《論伍子胥》乃一分為二所致,加上卷四之《宋襄公論》和《士燮論》,共有16篇。 蘇軾的這16篇史評,常常是以歷史人物或具體的歷史事件為評論對象,如《論武王》、《論管仲》、《論孔子》、《論范蠡》、《論周東遷》等。針對這些歷史人物與歷史事件,蘇軾往往提出一些個人的獨到新穎的觀點,而不盲從于傳統的抽象的道德標準。比如《論武王》中反對孟子企圖掩蓋武王弒君的說法,認為“武王非圣人”。歷史上,武王滅商之后,封紂子武庚祿父于殷,又讓他的弟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祿父治殷。蘇軾認為:“殺其父,封其子,其子非人也,則可,使其子而果人也,則必死之。……武王親以黃鉞斬紂,使武庚受封而不叛,豈復人也哉?2”也就是說,武王將武庚置于一個兩難的境地。一方面,武王葬送了武庚的父親商紂王的性命,另一方面,武庚作為一個臣子,又不得不臣服于武王。那么,武庚只有兩種選擇,要不作亂背叛,要不就像楚令尹子南之子那樣選擇自盡。這樣,蘇軾就從倫理道德方面揭示了武庚叛亂與武王滅商的必然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