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實踐性教學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法學教育的缺陷。教學中的角色模擬有其固有的教學價值，課堂中所有角色關系的設計目的都是為了使枯燥的法律知識變得生動具體、易于掌握，使學生在模擬中得到職業道德的培養和訓練。該文根據實踐性教學的特點設計的模擬教學方式，在課堂中靈活地運用，教學效果明顯改善。同時，實踐性教學充分整合和運用各種教學資源，具有一套獨特的評價體系，這種教學法對于法學教育是一種創新。

關鍵詞：實踐性教學；法學教育；評價體系

傳統的法學教育內容主要是解釋概念、注釋條文和闡述理論，概念化、教條化和形式化的色彩過于濃厚，以致于高校培養出的畢業生難以符合實務部門的要求。我們認識到法學教育不僅僅是傳授法律知識，更要培養解決法律問題和實務操作能力。法學教育的目標定位應該從“通識說”轉向“職業教育說”或“精英說”；法學教育的教學方式也應該從單一的課堂講授轉向多元化的實踐性教學方式；學生在課堂上的主體地位應該從被動接受型轉向主動參與型，以發揮學生的創造力，調動其學習積極性。

美國的實踐性教學方式是在案例教學基礎上進行的模擬教學，包括現場再現、庭審模擬、咨詢、談判、訪談、提問、討論、評價等。教師會根據教學目標和具體案例的不同而運用不同的教學方式，最終目的是讓法律知識變得生動具體、便于掌握，培養法律邏輯思維和職業道德素質。這種教學方式與診所式法律教育有所不同。診所教學的案例來源于真實案件，診所教學對學生自身素質和基礎知識的掌握要求較高，真實案件處理會給學生帶來一定的壓力。實踐性教學案例是經過教師精心挑選、設計的，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分析案例是為了掌握和運用知識。這種教學方式可作為診所教學的一種方法，以彌補法律診所教學的不足。

一、實踐性教學中的角色模擬

課堂教學像是一場生動的游戲，所有同學都是游戲的參與者，在課堂上培養語言表達和與人溝通的能力，角色模擬給學生提供一個練習的平臺，扮演者的言行舉止都在其他參與者的觀察中，并且要接受他們的評價以改進自己的行為方式。而教師在其中是一個觀察員和評價者，并且引導學生們的討論向正確的方向進行。

(一)角色模擬教學法

1 教學價值。模擬是“在假想環境之下真實行為的能力”。角色模擬是讓學生按不同角色置于某一虛擬的場景中，通過閱讀背景資料，感受角色的內心想法，在設定的場景、情節中給學生以實際鍛煉的機會。“在角色模擬中，無論是直接運用技巧的學生，如律師扮演者，或是間接運用技巧的學生，如當事人扮演者，以及觀看表演的學生，都會通過演繹的特定情節獲得經驗。靈活運用角色模擬教學法，最大限度地利用案件資源，可以使無論是否有機會投入案例的學生都能在模擬中得到提高。一次成功的模擬背后，凝結著模擬指導者的諸多心血。”

課堂上的角色扮演優于單調的課堂講授的教學方式，將這種實踐性角色扮演運用到法律診所教學的過程中，效果更佳。學生面對的是真實的案件當事人，參加真實的庭審程序，學生要對當事人負責。如果平時在實踐性教學中的每一次模擬都能夠取得良好的效果，學生在辦理案件的過程中會感到得心應手。

2 角色模擬的分類與內容。根據模擬主題的不同，角色模擬可分為教師模擬、學生模擬、師生共同模擬；根據模擬對象的不同，可分為虛擬場景、片段模擬，各類訴訟角色模擬，咨詢模擬，談判模擬等。總之，模擬訓練將學生帶入一個場景中，讓學生去面對困難、矛盾和沖突，獨自處理、解決問題，從中觀察學生應對法律事件的態度和解決疑難復雜問題的能力。

角色模擬是實踐教學中的一個重要環節，參與模擬者很多時候只是所有學生中的少部分，其他同學并不僅僅是觀眾，他們的任務是記下當事人的問一題或教師根據表演提出的問題，根據問題進行分組討論，并陳述討論結果。教師從中發現不足或存在的問題，并進一步引導、追問和解釋，學生不斷地加深理解并修改自己的結論。所有角色扮演者都要認真考慮來自同學、教師、其他扮演者的評價。

(二)實踐性教學法在課堂中的應用

我們以50分鐘的民法課堂為例，講述如何有效地運用實踐性教學法，合理地安排教學流程。我們根據具體的教學內容設計角色，安排討論與點評。以下兩組不同方法的設計方案可供參考。

1 民事法律關系。教學目的是通過情景重現和角色扮演，讓學生展開討論，明確民事法律關系的概念和構成要件，明晰民事法律事實與民事法律關系的聯系；角色表演可以鍛煉學生的法律職業道德，并在教師指導下體會法律職業者應有的舉止和心理素質。

在講解民事法律關系課堂中，我們以某登山隊員在登山過程中造成的傷亡事故為案例，采用以“新聞報道+法律咨詢+討論”為主的教學方式。課前老師告訴學生需要閱讀的民法教材和相關法律。模擬中共有6個角色：記者一名，隊員一名，任務是講述事故發生時的情景；死者的母親與父親，任務是陳述事情經過并提出起訴的理由，征求律師意見；兩名同學扮演律師，任務是接待當事人、解答問題、給出建議。

課堂的具體流程包括新聞報道與采訪、當事人法律咨詢、學生分組討論、教師點評。新聞報道與采訪的模擬場景在課外由學生事先錄制好，在課堂上播放。模擬咨詢是現場表演，以鍛煉學生的應變能力。學生討論的問題由當事人在咨詢時提出，比如登山隊的行為定性、被告的抗辯理由、案件所涉及的法律關系等。

2 合同談判。合同談判的教學目的是，掌握合同的訂立條件和把握合同訂立過程，確立正確的價值觀，協調各方利益、把握雙贏機會。

談判時間限制：20分鐘。

說明：每兩人一組。一人扮演演出公司的代理人，另一人扮演歌手的代理人。

每個學生會得到一份共享的案情說明和一份單獨的秘密說明。本練習適宜在課堂上進行，但應給予學生在課前和課堂上閱讀說明的時間。也可以三人一組進行練習，由第三人做觀察員。

事實：沙麗是一個年紀偏大的女高音歌手，向某演出公司表達了希望出演下一部歌劇中的女主角的意向。該歌劇的其他角色都已經在幾周前選定演員，惟有該角色尚未確定。該角色一般適合于聲音甜美的年輕女高音歌手。沙麗雖然年齡偏大，但其聲音仍然顯得非常年輕；她對劇情也非常熟悉，因為她曾經演出過上百次。去年演出該角色的女高音獲得了2.5元的報酬。

給演出公司的單獨說明：公司之所以還沒有宣布出演女主角的演員，是因為他們希望出演該角色的女高音患了良性咽喉腫瘤，需要在歌劇演出日期前動手術。公司也曾聯系過其他適合該角色的優秀女高音，但是都沒成功，公司已經有點絕望。盡管沙麗對該角色而言有點老，但她的音色聽起來確實很年輕。如果加以適當的化妝，她仍然會非常出色。由于時間壓力，經理授權你最高出價4.5萬元給沙麗；而公司給那位生病的女高音的出價是3元。演 出必須按時舉行，如果此次談判達不成協議，由于時間緊迫，可能導致演出取消，將會給公司造成40萬元的損失。

給歌手沙麗的單獨說明：沙麗已經有兩年沒能拿到比較好的角色。如果她能出演本角色，將很有機會爭取即將到來的一臺電視歌劇特別節目的重要角色。該電視特別節目不僅能為她帶來4，5萬元的收入，還可能會帶來一系列的演出合同。因此，她其實愿意免費為公司演出該角色，但出于職業尊嚴和榮譽感，她希望你能盡可能地爭取到更高的報酬。

反饋：每一組派一個代表在黑板上寫出他們的結果(是否達成協議以及成交價)。選出特別或唯一的結果，詢問并討論相關組是如何達到上述結果的，經歷了多少回合的討價還價。

詢問學生是如何想到那些獨創性的選項的，對這些選項又是如何進行討論和協商的。

詢問代表演出公司的學生，他所認為的歌手的底線和目標分別是什么。然后詢問代表歌手的學生，他所認為的演出公司的底線和目標又是什么。這與你在協商過程中觀察到的有何不同?學生們是否認識到了他們雙方可以討價還價的價格區間?他們的預期是否與現實差別太遠?除了價格之外，學生們還意識到了哪些關鍵問題?

我們可以看到，從感官認知上升到理論認識是一個漸進的過程。角色模擬的好處就在于不會在課堂的一開始就給學生一個很難的理論問題，使他們望而生畏、失去學習興趣。新聞報道、法律咨詢、合同談判等，都會給學生一個身臨其境的感受，從而調動他們深入探索的積極性，使學生成為了課堂的主導者。“模擬訓練的關鍵是把這種感受上升到理論或觀念，進而再指導學生的行動，指導他們辦案的實踐。”因此，實踐性教學使學生的思想相互碰撞產生火花，思維更加活躍，更有利于達到教學目的。

二、如何評價學生

評價學生的行為是一種藝術，它必須是公正的、客觀的，無論是評價者還是被評價者都必須以一種坦誠的心態面對。

在整個教學過程中，教師需要經常評價學生的表現。如何評價學生，給出以下建議供參考。

(一)做好筆記

要適當地評價學生，教師需要準確地指出學生在表演中究竟說了什么，存在什么問題。因此，教師應當在練習過程中盡可能地記錄信息，尤其是參與雙方(代表律師的學生和代表客戶的學生)的原話。如果難以記錄原話，也至少要記錄下對話的主要內容。

有一個記錄筆記的小竅門：在筆記本中間畫一條線，一邊記錄對一方當事人的評價，另一邊記錄對另一方當事人的評價。

如果時間允許，可以先行標記出需要重點討論的問題，這可以讓你更快地抓住要點。

(二)抓住要點

一般而言，用以評價學生的時間是有限的。教師不可能面面俱到地評價一個學生的表演。何況，在有限的表演時間內，教師所能獲取的信息也是有限的。

在評價之前，首先確定本次練習究竟要實現什么目的，然后再針對性地評價學生。根據教學目的，選擇3～5個最需要關注的重要問題，然后集中說明這些問題。

如果學生希望有更多時間聆聽你的反饋和評價，可以在課后與他單獨討論。

(三)肯定評價

當你看到值得肯定的表演的時候，一定要給予肯定評價，而且要直接針對被表揚的小組或個人。

1 精確地評價。在給予肯定評價的時候，不僅僅要說：“你在積極聆聽方面表現得非常不錯。”學生需要更詳細和有效的評價。對學生所使用語言的明確引述是必要的。因此，以下說法也許更有效果：“當你說‘因此，你最主要的顧慮就是要確定有足夠的錢支付你的消費’，表現出你在認真傾聽并積極反饋給當事人李明，證明你聽懂了李明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他的支出問題。”

2 描述學生在表演中說了什么。總體來說，在提供反饋的時候，引用學生及其他表演者在練習中的原話是相當有益的。因此，相對上述各種反饋，以下說法也許更為有效：“當李明說到他不知道怎么辦才能平衡其月度開支的時候，你認識到這是他的一個主要顧慮。你的反應體現出你在積極地傾聽。你大概是這樣說的，‘因此，對你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找到一個平衡收支的方案。’”

(四)否定評價

不要過分擔心給予否定評價。學生希望得到真實的信息反饋。但是，人總有一個接受批評的限度；超過限度他就不會再聽下去。每個人的接受限度是不一樣的，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當否定評價比較多的時候，就需要考慮優先性問題。找出最主要的問題，然后提供誠實的反饋。總之，既不要給學生太多的否定評價，也不要完全忽略掉。

以下是一些關于給予否定評價的基本準則。應熟悉這些準則，學會恰到好處地使用它們。

1 取得關于事實的共識。在批評學生的表演之前，一定要首先就表演中發生了什么取得共識。如果就學生認為沒有發生的事情批評他，他肯定不會接受。比如，如果學生相信他自己一直在認真地傾聽，而老師卻批評他沒有做到，學生是很難接受的。

當老師把學生的表演現場錄下來的時候，關于事實的共識就比較容易獲得，需要評價的那個部分可以輕易地回放。但是如果沒有錄像(一般情況下都是如此)，可以需要一些技巧來獲取該共識。最好先指出需要討論的那部分表演，然后讓學生陳述他自己認為在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比如，你可以問：“你還記得王朋先生說過他很擔心張月會反悔嗎?”如果學生承認，就可以繼續問他是如何應對的。如果學生不認可，你可以向他解釋你看到了什么，力求取得共識。比如：“我想他說過如果要求更高的房租，他認為張月先生不會租這個房子。你還記得嗎?”如果學生回答是肯定的，你就可以繼續。

當你得到肯定回答后，應當轉向學生的表演。首先詢問學生是否能記得他都做了什么。如果學生記得很清楚，你就可以進行下一步。如果學生記不得了，首先看看他是否接受你的描述。比如：“我記得在那個時候，你問他是否已經同他的醫生商量過該事情。是不是?”如果學生認可，繼續下一步。

如果一個學生既不記得別人說了什么，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表演的，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老師的選擇就很有限了。首先，教師可以試著找一個類似的例子，且學生對該例子的事實予以認可；或者，如果學生愿意以假設問題的方式來討論該問題，老師可以說“假設王朋先生曾經說過……然后你又說……你認為你的回答合適嗎?最后，如果沒有其他選擇，老師可以考慮放棄該話題。

因此，必須結合具體的情況和具體判斷來決定使用具體的策略。

2 取得關于表演有效性的共識：明確表演的標準。一旦就表演中的事實取得共識，你就應該進行下一步。要想批評學生沒能表演得足夠好，首先就要確定什么是好的表演，以及為什么這是好的表演。因此，下一個話題就是：什么樣的表演才是有效的?

如果表演標準已經在課程中討論過，就直接讓學生回憶這些標準，然后討論為什么這些標準是有 效的。比如：“你還記得我們關于積極傾聽的討論嗎?你覺得這些規則為什么能有效回應客戶的顧慮?”

如果事先沒有討論過相關標準，教師應當場進行。比如：“我們之前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現在讓我們認真考慮一下，當客戶問律師一個問題，而律師恰巧不知道答案的時候，什么樣的回答才是最好的。”在這個時候，羅列出你認為最有效的幾個準則以及原因，看學生是否認同你的結論。

3 追問為什么沒有遵照標準表演。一旦已經就表演過程及表演標準取得共識，就應當追問學生為什么他的表演與標準不一樣。也許他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或者他不知道該怎么做。另一方面，也許他有策略性的理由不按標準行事。如果學生有此理由，就應該集中討論該策略的優劣。如果該選擇確實有正當的理由，否定評價也許就不必要了。

4 糾正學生的表演：示范與練習。如果學生沒有遵守公認的標準，又沒有正當的理由，就應該幫助他改進。如果學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應當怎么做，老師最好臨時扮演一個客戶角色，然后讓學生再次嘗試表演。比如：“林平同學，假設我現在是李然先生，我告訴你我在擔心王明先生是否能帶來一筆新的生意。現在你繼續表演，注意使用我們剛才討論過的積極傾聽的策略。”在學生表演之后，應該及時給予反饋。

當然，最好是能給予積極評價。但如果學生仍然不明白，教師應該當場示范如何使用這些策略。比如：“林平，你現在扮演李然先生，注意觀察我是如何積極傾聽的。”之后，應當要求學生自己再扮演一次。

在第一個例子中，如果學生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上述討論過的表演策略，最好直接示范。不要讓一無所知的學生直接表演。比如：“林平，你扮演李然，告訴我你在擔心王明可能不會帶來一筆新生意。我會示范給你看應當如何反應才能夠得到更多的信息。”

在示范后，讓學生加以評論。討論之后，讓學生嘗試自己練習。也就是說，讓學生自己扮演一次律師角色。重復這種簡化的角色扮演練習，一直到學生成功地掌握相關技巧，并給予其肯定評價。

(五)自由裁量

在表演之中往往不會有足夠的時間將上述所有程序都走完。在特定的條件下究竟如何評價，需要教師結合實際自由裁量。

我們建議，將以上程序向學生公布，以便學生知道他們是如何被評價的，并鼓勵學生在相互評價彼此表現時使用以上規則。

三、小結

美國的實踐性教學方法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成效，我們該如何借鑒這種教學方式是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在借鑒國外先進的教學方式的同時，我們需要考慮本國的教學條件和學生的實際狀況。任何一項改革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法學教育模式改革當然也不例外。對于實踐性法學教育模式的選擇是勢在必行的，但從深度和廣度上還必須本著循序漸進的原則，在現有的保證教學知識體系的前提下，滿足我國法律體系的合理構建。實踐性教學在法學教育領域無疑是一種創新，隨著法學教學的發展，這樣的教學模式會被越來越多地運用到實踐中，從而培養出滿足社會需求的法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