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從哈佛學派創立的SCP(Structure-Conduct-Performance)分析框架入手，考察我國農業的市場結構一市場行為一市場績效，說明當前我國農業產業組織處于低效率狀態，進而提出可以通過進一步完善土地流轉制度以及加強對農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的引導和扶持等措施來優化農業經濟績效。 [關鍵詞]農業產業組織；SCP；產業組織政策 [中圖分類號]F32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36X(2009)09-0084-03 一、農業產業組織的市場結構分析 農業市場結構是指農業市場上賣方之間、買方之間、賣方和買方之間，以及賣方、買方和潛在的賣方、買方之間的力量對比關系及其達到某種均衡狀態。本文主要通過行業集中度、進入和退出壁壘及產品差異化等指標來刻畫市場結構。 1行業集中度低下。行業集中度是指在一個市場上規模最大的前幾位企業的有關數值如銷售額、職工人數、資本額等占整個市場或行業的相關數值的比例。我國農業生產是以家庭(農戶)為基本單位，由于人多地少以及按人頭平均分享土地承包經營權的制度安排，農戶的經營規模必然過于狹小，市場集中度極低。研究表明，美國一個家庭農場的耕地規模一般可達100—200公頃，法國為20～50公頃，日本為10公頃。日本的農場規模已經夠小了，而我國的農戶家庭經營規模能達到10公頃的還是鳳毛麟角。有研究認為，我國農戶適度經營規模水平為4公頃左右，而根據統計年鑒計算可得，2005年我國農戶的平均經營規模水平只有0.52公頃左右，不足經濟規模要求的六分之一，而且散落在全國各個地方。這種超小規模經營，一方面，導致規模經濟性無法充分發揮，農業生產成本和交易成本較高，不利于農業市場競爭力的提高和農業弱質地位的改變；另一方面，使得單個生產者無法控制市場價格，而只能接受既定的市場價格。盡管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全國各地就已經就農村土地流轉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嘗試，但目前仍然存在諸多因素制約著農村土地流轉，無法全面有效地解決農戶經營規模狹小的問題。 2進入壁壘逐漸降低。簡單地說，進入壁壘是指導致一個新企業無法進入某一產業的因素，按照進入壁壘的成因可以劃分為結構性進入壁壘和策略性進入壁壘。前者是由產品的生產技術特征、資源供給條件、社會法律制度、政府行為以及消費者偏好等外生于企業的因素所形成的；后者則是在位企業通過有意識地采取阻止潛在競爭者進入的策略性行為造成的。在農業生產中，由于農戶數量眾多，集中度低下，單個農戶沒有力量也沒有激勵采取策略性行為阻止潛在進入者進人；而由于巨額的交易費用，小規模農戶也不可能通過合謀來阻止潛在進入者。而結構性進入壁壘由于農業本身并沒有多少專用生產技術，而且很多國家都有自己的農業技術推廣機構，技術性進入壁壘較低，況且規模經濟性也不如工業那樣明顯，所以，阻止潛在進入者進入的結構性壁壘主要就是法律制度壁壘，即家庭承包經營制度。但隨著土地流轉創新實踐的開展和相關制度與政策的實施，農業的進入壁壘在不斷降低。 3產品差別化主要由自然環境等客觀因素形成。產品差別化是指同一產業內不同企業生產的同類產品在質量、款式、性能、銷售服務、信息提供和消費者偏好等方面存在著差異，從而導致產品問不完全替代的情況。嚴格意義上講，市場上沒有完全同質的兩種農產品，這或許是產地、氣候、土壤、環境等自然因素造成的，或許是由于先進的生產技術、品牌、廣告等有意識的產品差異化策略造成的。我國農產品市場上的產品差異大多數是由產地、氣候、土壤等自然因素的客觀差異造成的，有意識的產品差別化策略由于農戶的小規模分散經營導致單個農戶采取差異化策略時外部性較強而提供不足。從理論上分析，產品差別化意味著農戶面臨一條向下傾斜的需求曲線，即他有一定的控制產品價格的能力，但如果考慮到供給者眾多、主觀差異性不明顯、買方壟斷、交易成本等因素，則單個農戶也只能是市場價格的接受者。 二、農戶市場行為分析 農戶的市場行為是指農戶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目標適應外部競爭環境的一種市場反映。本文主要從競爭行為和合作行為兩大方面來刻畫農戶的市場行為。 1價格競爭行為。在農產品市場上，單個農戶是市價的接受者。而農產品是需求缺乏彈性的商品，如果供需失衡，則只有價格發生更大幅度的變動才能彌補缺口。因此，正如蛛網模型描述的那樣，當農戶以個體的力量面對市場時，原子型的市場結構易于導致競爭過度及無序，“一哄而起，一哄而散”，農戶必然會面臨價格劇烈波動的風險，從而使得收入無法得到有效保障。另一方面，農產品是屬于收入缺乏彈性的商品，隨著人們的收入增長，對農產品的需求只會以更加緩慢的速度增長，這就意味著如果不進行產品的創新和升級，低水平競爭就會更加趨于激烈。 2一體化策略。包括橫向一體化和縱向一體化。前者是指處于同一市場上的經濟主體進行的聯合或兼并，在農業領域主要表現為農村各種合作經濟組織的建立；后者是指經濟主體與上下游企業之間的兼并或聯合，在農業領域主要表現為生產環節與加工銷售環節及農業生產資料供應環節進行的一體化經營。農業產業一體化經營是農業產業化經營的重要內容，而橫向一體化是比縱向一體化更加重要的形式。因為不論是“公司+農戶”還是“公司+基地+農戶”的縱向一體化產業組織模式，都無法改變個體農戶在談判合作時的弱勢地位，不能有效避免交易雙方的機會主義傾向，不能保障農戶的合理利益，從而影響到一體化組織的穩定性和高效率。而橫向一體化則通過提高市場集中度有效降低了縱向一體化談判的交易費用，提高了農民的市場合作地位，從而使農戶的收益可以得到可靠的保證。目前全國各地農村都在興辦的各類專業合作組織，在提高農戶的市場談判地位、開辟市場銷售渠道以及提高農產品的市場競爭力等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但目前合作經濟組織的發展還面臨諸多困難，如合作經濟組織規模偏小，輻射能力較弱；管理上不夠規范；資金、人才缺乏等等。而合作經濟組織發展滯后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礙著縱向一體化經營的發展。 3廣告及品牌策略。前面述及，農產品間有差異，但這種差異是屬于客觀差異，即由農產品的自然生長環境等因素造成的。如果農戶想要制定高于其他同類產品的價格以獲得超額利潤，那么通過廣告等方式樹立品牌是必經之途。但由于較強的外部性及資金約束，單個農戶是沒有能力也沒有激勵機制去創立品牌的。通過成立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可以有效解決單個農戶采取品牌化策略時面臨的外部性及資金問題。部分專業合作組織的成功經驗也表明，專業合作經濟組織進行品牌化經營可以極大地提高產品的市場占有率，增加成員的收入。 4技術創新行為。在產業組織理論中，對創新研究的重點主要是指熊彼特意義上的創新理論當中的一種，即技術創新。技術創新是一種市場行為，是市場主體以長期利 潤最大化為目標而進行的發明創新及商業化應用活動，它會改變產業的市場需求及供給結構，并最終影響企業的經濟績效。我國農業生產中，農戶缺乏技術創新的激勵：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下，農戶是生產經營的基本單位，在進行技術創新時，由于生產規模極小，且不易獲得專利保護，知識產品公共品的特性使得農戶創新時外部效應強烈，從而使農戶創新的收益低于社會收益，這導致農戶的技術創新供給不足。而單個農戶技術創新的能力受自身知識、技能及成本的約束也顯得嚴重不足。 三、農業績效分析 農業績效是指在一定的農業市場結構下，通過農戶的市場行為使農業在價格、產量、費用、利潤、產品質量和品種以及技術進步等方面所達到的現實狀態。它實質上是反映農業市場的運行效率。筆者主要從產業資源配置效率、農民收入增長、農業技術進步貢獻率等方面來描述市場績效。 1產業資源配置效率低。按照微觀經濟學的理論，利潤率是衡量資源配置效率的重要指標。當一個產業內的企業只能獲得正常利潤時，行業的資源配置效率最高，即由壟斷帶來的超額利潤以及過度競爭導致的負經濟利潤都是行業資源配置失效的表現，并且越偏離正常利潤資源配置效率越低。我們可以用《中國統計年鑒》中的投入產出基本流量表(中間使用部分)中的營業盈余除以總投入來近似地代替各行業的利潤率，然后按照三次產業分類法分別計算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平均利潤率水平。通過計算，可以發現：2000年農業的利潤率水平大大低于工業和服務業平均利潤率水平，也低于社會平均利潤率水平；2002年農業利潤率水平雖然比2000年有了較大幅度的增長，但仍然低于二、三產業的平均利潤率水平和社會平均利潤率水平。如果我們將社會平均利潤率看作正常利潤，則表明和其他行業相比較，農業只獲得負經濟利潤，這是導致農業資源大量向二、三產業轉移的重要原因。 2事農人均純收入增長緩慢。這里的事農人均純收入是指農村住戶以家庭為生產經營單位進行農業、林業、牧業、漁業等生產籌劃和管理而獲得的人均收入，是從農村居民家庭經營純收入中扣除掉農民從事工業、建筑業、交通運輸業、郵電業、批發和零售貿易及餐飲業、社會服務業、文教衛生業和其他家庭經營所得到的收入。該指標反映農民從事農業生產得到的凈報酬，從而可以作為衡量農業生產效率的指標。和城市人均工薪收入(與事農人均純收入相對應，該指標是從城鎮居民人均總收入中扣除掉經營凈收人、財產性收入及轉移性收入)相比較，可以發現農村居民經營農業的收入遠遠低于城市居民從事第二、三產業的工薪收入，且2003--2006年農民收入的增長幅度依次是：5.34％、16.93％、5.12％、3.52％，除了2004年的增長幅度較高外，其余各年的收入增長幅度均較低且呈下降趨勢；而同期城市居民的平均工資收入增長幅度為：11.68％、11.58％、9％、12.4％，遠高于農民的收入增長幅度。 3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較低。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是指自然科學、政策、經營管理和服務等農業科技進步對農業總產值增長率的貢獻份額。據國家農業部測算，“十五”末，我國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達到48％左右，農業機械化程度達到38％，一些重大技術領域已在國際上形成了競爭優勢。但和國外農業發達國家比較。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還較低。世界發達國家的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均在75％以上，美國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高達80％左右，而以色列早在20世紀80年代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就已高達96％左右。 四、優化農業績效的對策 通過對農業產業的S-C-P分析，表明我國農業產業組織的運行是缺乏效率的。那么如何改變這種狀況呢?根據哈佛學派的觀點，政府的產業組織政策是提高產業組織績效的良方。政府的產業組織政策或者通過直接改變市場結構，或者通過改變市場參與者的效用函數影響其市場行為，從而達到改進不合意的市場績效的目的。從國際范圍看，產業組織政策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促進競爭抑制壟斷的政策，一類是促進集中并抑制競爭的政策。從前面分析可知，我國農業目前面臨的是以分散的小規模農戶為市場主體的過度競爭局面，亟待解決的突出矛盾是農民收入增長緩慢、農業績效差等問題。因此，我國農業產業組織政策應該更多地帶有促進集中和聯合并抑制競爭的傾向，其重點一是以家庭經營為前提促進農村土地流轉，實現規模化經營；二是促進農業產業一體化經營特別是橫向一體化經營。 1促進土地流轉，加快土地集中。要克服家庭分散經營引發的低效率問題，適度地集中土地進行規模化經營是化解之道。而農業的比較利益低下使農村勞動力大量向二、三產業轉移，這在客觀上為土地流轉和集中創造了一定的條件。2003年3月，《農村土地承包法》頒布實施，其中相關的條款為此后的土地流轉實踐提供了必要的法律基礎。2005年3月頒布的《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管理辦法》，又為近年來的土地流轉管理工作提供了具體的指導辦法。而令人遺憾的是，2007年頒布的《物權法》沒有就土地流轉制度做出更加符合現狀的規定，相關的條款基本上與《農村土地承包法》的內容保持了一致。因此，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制訂適應當前土地流轉現狀和符合農民利益要求的一系列制度安排。 2加強對農村專業合作組織的引導和扶持。從世界農業一體化經營的經驗來看，發展農村合作經濟組織是實現農業市場化、現代化的重要途徑。通過專業合作經濟組織這種橫向一體化模式，可以有效解決農戶與產業鏈上下游合作時的弱勢談判地位，并切實降低交易費用，提高農民收入水平和農業產業化經營效率。2007年1月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為專業合作經濟組織的規范化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制度基礎，但其在現實運行中還存在一系列的問題，需要政府進行引導和扶持，如進一步加強對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的宣傳、出臺稅收優惠和信貸優惠等政策支持的實施細則、對農村專業合作組織承擔的對農民的信息咨詢及信息提供、農民技能培訓、先進農業技術推廣等部分政府公共職能應給予相應的財政補助并形成規范等。